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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兮的肩膀在炕上划了半个弧,仰面过来轻轻叹了口气,“我可能要去北京了。皇上病重,挂念我姨母,他们应该是想让我顶缸,替代贵妃娘娘给皇上送终。”
觅安听了心惊,见她起身忙上前去扶,“这消息格格从哪里听来的?王府刚被削藩,这个关头上的流言蜚语怎么能听信呢?”
郁兮双肘支在炕桌前,托着下巴喃喃道:“是我亲耳听到我阿玛跟那位王爷商议的,这还能有错么?”
见她张着颚说不出话来了,郁兮目光流转过来,抿嘴一笑,“算了,真要让我去的话我就去嘛,都说京城最是人间富贵处,我就当是出门游历了,借机还能一睹紫禁城的风采。”
旁人还未来得及出口安慰,她兀自就宽解开怀了,觅安顺着她的话头道:“格格说的是,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到万岁爷跟前露个脸,假借贵妃娘娘的名义安奉圣躬么,哄人的本事格格不差的。”
外间的丫鬟端了热水进门,郁兮那双纤纤玉笋活鱼似的在铜盆里漂游,脸前却是掌着一本《小窗幽记》静静地品味。
觅安上前拿剪刀剪了烛花,光晕扩大了数倍把这位格格半张脸的阴影驱散,她端手静立一旁伺候,望着那盏低垂的眉眼如清风明月般的出尘世外。
辽东王府对敬和格格的教养没有按照循规蹈矩的法子严格要求她学习女四训,准确来说是没有必要,格格六岁开蒙时,觅安就接替了看妈“精奇嬷嬷”的差事开始在她身边随侍,她们主仆之间相差六岁,那时自己也不过是十岁刚出头的年纪,刚入王府做事,走道儿绊到脚就算坏了规矩,被掌事嬷嬷们拿着戒尺抽手心,入了临安殿伺候王府的金枝玉叶,更是唯恐哪里伺候的不周到。
然而这位小主子却无比让人省心,辽东王府就这一位格格,自然是被阿玛额娘宠在心尖上的,她胎里就不是个顽皮鬼道的孩子,娇生惯养也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恶习,开蒙的年纪跟着哥哥们一起读书,哥哥们书读得躁了,上外头骑马射箭摔跤,她立在廊间里安安静静的望着,就连为哥哥们鼓掌喝彩也是娴静的姿态。
十年过去了,岁月的包浆把这颗珠玉打磨的明艳不饶人,她沉浸在自己的那片光火中,觅安倒不忍心去打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