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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成川感到一阵焦灼。
季然的眼泪于他而言从来不是水分,而是硫酸,有一颗砸在心窝上就能将之腐蚀得稀烂。
他把季然的脑袋紧紧压在胸前,感受着他的抖动,想说些什么,嗓子却挤不出来——无论怎样的解释与表达,在季然那句质问面前都显得苍白又无力。季成川越发疲惫,他仍然皱着眉,深深闭上眼睛呼吸,在季然耳朵上方发出祷告般的哑声:别哭了。
别哭了。
季然挣了两下,挣不动,季成川抬手卡住他的后颈上下抚摸,既是安抚,也是制服。纤细的脖子抖了抖,季然耸起的肩膀霎时塌下来,不再抗拒,在季成川怀里大口喘息,平复哭到缺氧的胸腔。许久,他小心翼翼伸出两根手指,像个胆小的蟊贼,悄悄攥住季成川的衣摆。
暮霞被浅淡的夜色渲染覆盖,紧绷的情绪与心跳都渐渐回到正常的范畴,季然仍没起身,直到阿姨购物回来,被门口的玻璃瓶绊得惊叫一声,打开客厅里的灯,他才惊醒般缩回手,像只犯了错的羔羊,从季成川怀里拱出来。
“啊呀,这是怎么啦?”阿姨捡起花瓶,瞪着瓶身上的可怖的裂纹问,“你们吵架啦?”
季成川没说话,他捧着季然的脸为他擦去残泪。大掌的动作很温柔,力道很轻,显得疼惜又怜爱。不知道是不是被眼泪浸泡过的皮肤太敏感,季然感受着季成川的指腹,几乎能感受到一圈圈指纹,很痒,他莫名联想到了盖章。睫毛飘忽地扇了两下,耳朵尖开始发烫,他不敢与季成川对视,慌慌拍开季成川的手,往楼上跑。
阿姨看季成川哄季然见怪不怪,她还掂着那只花瓶,心想无论如何,季成川肯定不舍得向季然动手,难不成季然脾气上来,竟然敢拿这种东西砸他老子?
怎么就那么大的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