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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何、卫、裴三大豪族皆是世代为将,立下过汗马功劳。数拥立功臣,除去一个苏家,便是陈国公何鉴之居功至伟。至何皇后入主中宫,何家权势煊天自不必说;卫老将军长年戍守南疆,卫氏子弟概不入仕,无意于功勋之争;剩下便是少壮崛起,于御前炙手可热的裴家,一双兄妹,堪称人中龙凤——便是那倨傲之极的长公主也对裴家另眼相看。/p
当日裴妃前往辛夷宫求见长主,不过是为了给兄长一个交代。原以为皇上将那贬入贱籍的帝姬赐予长公主为婢,已是断绝了裴令显的痴想。却不料长公主慨然应允,更亲自向皇上请旨赐婚——兴平公主尊号已废,削去姓氏以示避讳,另赐名子瑶,以婢女之身赐嫁裴氏。/p
宫内宫外一时哗然。需知长公主与皇上情谊殊厚,辛夷宫里稍有动静,便可牵动宫闱上下;反之,皇上的喜怒心思,也只有长公主最为清楚。时值朝中耋宿与少壮相争,中宫皇后势弱,裴妃新宠正隆,长公主此时的赐婢之举,自然意味深长,引人思量。/p
裴令显觐见谢恩之日,皇上与长公主皆有厚赐,随后裴妃进献珍宝于辛夷宫,长主尽皆笑纳。自此皇上临幸承淑宫愈见频繁,几乎已算得专宠。/p
裴妃凝视自己镜中容颜,眸中焕发咄咄光采。时命瑞应,玄鸟在天,迟早有一日,这承淑宫再也困不住她。/p
眼见暮色已至,挑拣了大半个时辰,还未选得一件合意宫装。锦心寻思着主子往日喜好,拣出一件杏色宫装,缀绣珍珠千粒,极是奢丽繁复。裴妃却蹙起两道柳眉,只嫌浮华太过。锦心看她回身看向一袭绛红云锦覆烟罗单纱的宫装,手抚锦上,看神色仿佛喜欢,却又流露怅惘。/p
细看那衣饰并无出奇,只是一抹深绛,艳得肃杀。锦心转眸想了一想,恍然有些明白,却不由想起了一桩闲事——那日皇上临幸,见着裴妃梳妆,笑她胭脂点染过浓。娘娘嗔怨说,时下盛行这“嫣然妆”,皇上却失笑,只说“美人无妆亦嫣然”。/p
裴妃低不可闻的叹了声,一时有些意兴阑珊。锦心巧笑道,“这一身绛色只怕衬不起娘娘气派雍容。”听得这话,裴妃也只一笑,便挑了那缀绣珍珠的宫装出来,吩咐锦心梳妆。